我们在德班(Durban)市中心匆匆穿过喧闹的露天市集,来到弗朗西斯法尔威尔广场(FrancisFarewellSquare),一路上还要应付那些成份复杂的仔细打量,这里是当地黑人和印度裔的地盘,看起来无害且时常惶恐的亚洲面孔什么时候都容易惹事非。
年建成的英王爱德华时代奢华的新巴洛克风格市政厅看起来比它对面的饭店更像一个新建筑,印度洋的海风温温柔柔地在面海的墙皮上抚摸,时间长了也能挠出豹纹一样的时髦图样,放在德班这个城市里,你不却不敢言之凿凿这是年久失修还是艺术家的刻意经营。
一辆面包车从街角冲出来,嗖地一下停在我们旁边,“上车吗?你们去哪?”一个年轻人坐在窗边的位置,伸出半边身子卖力招揽客人,车里的美国流行音乐放得震天响。作为不发达的公共交通的补充,这种私人经营的面包车是当地黑人上班族的出行工具之一。
问好了价钱之后——穿越了小半个城市,只需要人民币2块5,我们坐上了他的车,一个在驾驶和副驾后面倒着坐,另外两个坐到了最后一排,售票的年轻人显然只是想“调戏”一下这几个有如惊弓之鸟的亚洲人,却没有想到我们居然有这种胆量跳上了他的车。
“你们是中国人?”他问道,眼里居然有点雀跃的光。在日裔居多的德班,被一眼看出来并不容易,我在加拿大和欧洲经常被认成日本人和韩国人,只有在非洲,这个询问顺序才会颠倒过来。
我们来到南非的正事是参加在德班会议及展览中心(ICCDurban)举的第三十五届INDABA旅游展,这个全球旅游业界的三大旅游展之一,体量庞大,今年总共有二十多个非洲国家的逾一千个参展商前来布展。可能因为德班是非洲会议之都的缘故,在这里碰到的南非人见惯了大世面,相对而言更加开放,经常会有人主动上前来和我们探讨中国这个大命题。Rushmere是南非一家猎游公司的业务经理,“对很多南非人和非洲人来说,中国意味着很多机会。我觉得中国很复杂,其实这点和南非很像。”他说。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们都身处快速的变化之中,同时又有着沉重的历史包袱,渴望建立新的法则,又表现出了蔑视秩序的粗鲁,被许多人质疑,但是目前看来,干得都还不错,也渡过了几次危机。“我很向往,又很犹豫。”他补充。
嘿!真巧。其实这也正是我们对于南非这个国家的情感的复杂所在。
开普敦的爱恨
对于开普敦和约翰内斯堡,一直有不相上下、并立存在的两种观点。当我咨询当地的华人,他们接连摆手,约翰内斯堡有什么好玩的?而此前南非世界杯的时候翻阅南非的资料,《南非之非》的作者恺蒂却说,如果你只去过开普敦,其实你并不算是去过南非,甚至不能算到过非洲。
我们行程的终极目标就是开普敦。因为正值南非境内的一场“暴乱”,因为失业压力下抢夺工作机会,南非本地黑人对外来的黑人劳动力发难,并不会对游客有实质性的影响,但出于安全考虑,我们还是没有去约翰内斯堡。而是沿着一号国家公路,来到了西开普省。
从外围到市中心的高速公路边上,高架桥两边是绵延不断的铁皮屋,彩色屋顶已经因生锈而变得灰暗,这些全都是黑人贫民简陋破败的住所,没完没了的几何线条、曲线和圆圈,在不长树的草原上一英里接着一英里地延伸,被印有车辙的泥路连接,房子乱蓬蓬,未上油漆,每个部分与下一个部分都难以区分,整体看来完全缺乏可辨识的形状或界线。
里面的居民成份很杂,有本地黑人,有邻国难民,莫桑比克等等很多穷困国土偷渡过来的人,一代代黑在这里,唯一希望就是大赦。而这样的机会,只在曼德拉执政那年有过唯一的一次。
不过,这是开普敦的“表象”,延绵的贫民区过后,20分钟车程可抵达桌湾酒店,它是“世界顶级酒店”名册中的一员,一晚房价几近万元。和别的城市不同,甚至整个西开普都还是白人的地盘,这是南非一个由白人执政的省,。事实上,他们在15世纪就到过这个地方,那是葡萄牙航海家的船队,他们不知道此地有黄金,只把它作为补给站。他们把这里叫“风暴角”,有时风浪太大,就直接绕过,一路开进莫桑比克港。
到了19世纪,布尔人,或者叫阿非利堪人(南非荷兰殖民开拓者的自称),也是从开普敦出发向东挺进,开始了史诗般的大迁徙,将“白色”带进空气干燥的南非内陆。
的确,南非拥有许多白人殖民政府的宝贵遗产,比如四通八达的高速公路系统(高速公路基本不收过路费)、许多大型商贸区和别墅区、超大型shoppingmall、高尔夫球场以及号称包含了BRT并且比BRT更高明的整合快速交通系统。对于远道而来的旅行者,它也给出了更标准化的配置,从市中心的长街(LongStreet)辐射出去,是密集的旅游产业:各国料理、小店、市集……回到住处,想睡个觉,耳边又响着夜生活的轰鸣。
开普敦也是个适合徒步的城市,可以一路从海边走到山脚。街道窄、短、密,屋子建得不高,墙刷得粉嫩,和那个粗犷的约堡汉子不同,它是个洋气的姑娘。从桌山脚下俯山望海的地域,是大西洋沿岸的富豪区,以及每家自建缆车到山顶的豪宅,卖过最贵的一栋是2亿元人民币。而海边则是富人区,他们的财力不够上山,这些完全不重样的别墅,一栋至少人民币2千万以上,随便拉个当地人,都能给你津津乐道,这是哪个好莱坞明星的度假屋,那又是哪个富商的物业。
在南非,很难回避的一个话题是政治,这里充满由政治冲突带来的改变,到底曼德拉和他的继任者到底有没有打理这个国家的能力,里面固然有根深蒂固的人种优劣学说作祟,但根本原因是资源的争夺和认同上的障碍。
一个确定的现实是,南非陷入了一种典型的非洲式矛盾。种族隔离肯定是没有了,但开普敦的隔离更像自由经济作用下的自我选择,白人尽力保持他们的生活方式,黑人新贵们住在海边的大房子里,每个周末开车回到原生族群的社区里参加婚礼进行社交。
“和谐”,当地人小心翼翼地选择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不同族群之间的关系,是和谐而不是理想中的交融——山上富豪们集体雇用美国最好的保安公司持枪保卫,而海边的中上层,会在围墙上拉电网嵌铁钉。
如果粗粗打量,这里风土气候植被和澳洲简直一样,甚至他们都拥有十二门徒山。所以你会可惜,因为你很难想象,在悉尼和墨尔本的富人区里,围墙上有那么密集的电网和铁钉。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座太美太美的城市。在好望角的灯塔可以看到这个凶猛的海湾的全景,当年的第一个灯塔建低了,一起雾就会被遮住,航船容易发生危险,就在高处另建了一座。
从高处望出去,外海凶猛,洋流被挡在外面,波浪不成,水、山、天连成一片,层层递进的蓝,蒙上一层白色的云纱。在内陆旅行,常有的被困之感,好像只有站在这块孤悬着切入大海的岩石上,才得以把负担卸下。
小镇、野味、红酒和乡愁
在花园大道上行驶,我们不知道路过了多少小镇,大多数是没有名字的,大巴停靠在加油站,一群黄皮肤的陌生人短暂闯入,那些频频回眸的小青年,他们比我们更好奇,这些像是另一个元次来的游客。
尽管临近城市开普敦早已物是人非,这些小镇却保留了过去的一切。现代化发展并未伸进这里,没有托斯卡纳式的玻璃建筑,相反,它简单、直接,所有的结构几乎一目了然。这种纯粹在当地居民的日常生活中也看得到,没有架子、腔调,正如在这些小镇你找不到一家精致咖啡馆、寿司店和有机食品店一样。
我们在乔治镇吃了一顿中餐。就算没有德班数日的咖喱轰炸,这也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海外中餐厅之一。老板刘先生和刘太太是台北人,种族隔离结束之后的那一年举家来到西开普,开了这家名叫黄金海岸的中餐厅——乔治属于印度洋的水域,沙滩金黄粗糙的,当地人为了区别开来大西洋的细白,所有的印度洋沙滩都叫黄金海岸。
乔治没有华人超市,餐厅所有的食材都要从开普敦运过来,可是开普敦也不丰富,华人的大本营在约翰内斯堡。他们想吃萝卜只能自己种,山东的沙地大白萝卜,在开普敦的阳光下,只能长成手指那么细的萝卜棍。
满满的一桌菜简直是费尽了心思。调味后的跳羚腰部肉,切成薄片,码入姜丝料酒,过油滑炒,放到铁板上吱吱冒油,入口肉质细嫩又软糯,那些味觉不灵敏的,还以为是本地小牛肉,放开了肚子吃。同样做法的还有山猪肉,吃不出一点臊味。鸭子的作法也是自创的,刚登陆的时候调料不足,先炸后焖到酥软,别有一番风味。最炒的是仿蒸石斑鱼,这是一种红色的深海鱼,眼睛突起棱角分明,据说经过反复试验,它的口感和石斑最相似。
乔治小镇除了这两位,几乎没有别的华人,孩子大了去了开普敦谋生活,老两口守着这个小店,呼啦一下来了这么多同胞,夫妇俩一齐出来,聊台北,聊北京,聊吃不到炒绿叶菜的苦闷,说没有一点乡愁是不可能的。
来开普敦的人有一个一定要去的地方,就是到开普敦东海岸西蒙镇(Siman’sTown)企鹅滩看企鹅。有人说这里的企鹅据说是很多很多年前,一次海上的风浪,从公里之外的南极刮过来的,等不来风,它们就在这片海滩上客居繁衍。
事实上,这是典型的非洲企鹅,有适应和对抗南非气候的生理特征。在这片浅滩上,它们有的在海岸边的矮灌木树丛筑巢及栖息,有的在海滩上慵懒地享受着惬意时光。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来时的路。
反正西蒙小镇的居民是很念旧的,这个小镇完好保存着两百多年前荷兰人住过的房子,二层的小楼古朴别致,但并不繁复,当初荷兰人把这里作为冬季船舶的一个锚泊地,并用第一个州长西蒙范德的名字命名。那些短暂登陆的外乡人,在开普敦完成补给,有的人慢慢定居下来,或许都没有想过,就这样再也没有回去。
我们在山谷里参现约翰?鲁伯特(JohannRupert)的酒庄时,还想过他现在住在哪里的问题,瑞士还是巴黎?事实上,大多数时候,这位南非富豪在开普敦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他在酒庄里款待客人。他的酒庄坐落在南非最美丽的几座葡萄园中间,周边还有精心修剪的草坪、一座英式玫瑰花园、一座柠檬果园和他的老爷车博物馆。
约翰?鲁伯特的家族是南非第二富豪,仅次于奥本海默家族(Oppenheimers,南非矿业巨头)。但鲁伯特显然名气更大,他拥有全球最大的奢侈品集团历锋,旗下品牌卡地亚(Cartier)、梵克雅宝(VanCleefArpels)、万宝龙(Montblanc)和登喜路(AlfredDunhill)等等。如果有需要,他会乘坐私人飞机离开开普敦,前往欧洲、亚洲或美国,去照看他那广袤的商业帝国。
鲁伯特自己打理这个酒庄,他们的葡萄必须是在深夜人手采摘后冷冻的,以保证葡萄的原汁原味。他也不排斥新技术,在AnthonijRupertWines这个庄子里,不锈钢桶与新法国橡树桶分工并存。
比起传统欧洲的酒乡,如波尔多和香槟,开普敦葡萄园的自然风光更具有吸引力。在波尔多,你能够看到的只有此起彼伏的葡萄园,而在这里,除了葡萄还有大片的果园,种植苹果、橙子、草莓等等,各式牧场,饲养着鸡、牛乃至鸵鸟。
如果非要说南非的葡萄酒,他们有一种属于自己的葡萄品种,名为皮诺塔吉(Pinotage)。如同其他新世界的葡萄酒生产国家都拥有一个独具特色的品种作为标志,如美国加州的Zinfandel,澳大利亚的Shiraz,新西兰的SauvignonBlanc,阿根廷的Malbec。对于南非来说,这个标志属于Pinotage。Pinotage酿成的葡萄酒颜色深浓靓丽,香气口感介于PinotNoir和Syrah之间,果味丰沛甜美。如果说Pinotage有什么卖点的话,那就是它足够“南非”,作为一种葡萄酒,还有比这个更高的赞誉吗?
TIPS:
1.安全问题。所有对于南非安全问题的猜想都有点言过其实,不需要武装到牙齿,把去意大利那一套戒备心拿出来就基本够用了。前提是,最好不要在晚上独自行动,或者在没有熟人的带领下进入黑人贫民聚居区等。
2.交通:从香港有直飞约翰内斯堡的飞机。或者等到8月,国航会恢复由北京到约堡的直航。
3.猎游:看野生动物的最好选择当然是南非克鲁格国家公园(KrugerNationalPark),选一个顶级的营地,专业的向导和设备,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基本南非五大动物都能看到。推荐萨比萨比(SabiSabi)顶级丛林营地酒店,这是一个占地超过公顷(将近4个石家庄的面积)的私人野生动物保护区。营地有专属的机场,可以避免舟车劳顿之苦。四种不同风格的房型供选择,奢华的同时无比贴近大自然,总得体验一次才算完满。
或者其他地区更小型的私人保护区。我们去的是位于山区奥茨颂附近的Buffelsdrift,帐篷酒店设施不错,导游也算专业,不过这个保护区里的大型动物更像是半饲养的,南非很多的动物救助机构,会把救下来的动物在这些保护区里放生。我们运气不错,看到了白犀牛、长颈鹿、各种野生角马和羚羊。
4.火车:从开普敦到比勒陀利亚是一段很长的路程,这是一条很好的自驾路线,也可以选择乘坐“非洲之傲”(ROVOSRAIL)列车,它号称流动的五星级酒店——顶级配置的套房和定制的路线。老板罗翰.豪斯是火车世界的迟到者。他原先从事汽车零件生意,后来收藏和修复了大量原产火车头,这些古老的收藏现在都用于非洲之傲。据说有钱人很喜欢这种可以彻底解放的旅行方式,在车厢吃饭时偶遇某个企业家什么的都不是新鲜事。在室外观景区,看着非洲丛林和动物一英里一英里的消失在列车后方,像是拥有了另一种时间纬度来观察这个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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